行不行, 試試就知道了。

顧晨悄悄爬起來，找到木棍，蘸著墨水開始寫。

勞累一天又來了場人體運動, 夫妻兩人睡的格外好, 完全知道發生了什麽。

一家之主顧立瑞依舊起的很早, 天剛蒙蒙亮, 他戀戀不舍吻吻懷中沈睡的妻子，再給兩個孩子蓋好被子。

香兒起的比平常晚，雖然已經是孩子媽了，可清晨朦朦朧朧的光影中, 看起來仍像個剛初嘗禁果的少女。

貧苦日子，因為有男人的疼愛多了絲甜。

愛情, 讓人年輕。

看似平淡的一天不平淡，簡單做好早飯，香兒發現兒子有點不對勁, 每次目光接觸就飛快躲開。

這是做壞事了？

正常人哪能想到三歲崽崽身體有個成年人的靈魂, 而且還來自上一世。

香兒果斷走向旁邊小床掀開被子, 不出所料, 濕漉漉的一片。

差點沒忍住笑，硬憋住故意板起臉：“誰尿的？”

正在大口吃飯的黑妞立刻舉手：“不是我！”

顧晨：“.......”

他完全不知道這回事，作為個大人，雖然是三歲半身體, 但睡覺事總下意識保護崽崽, 生怕不小心壓到, 離的遠遠的。

再加上黑妞喜歡搶被子, 後半夜, 他只搭了個角。

香兒舉著“罪證”, 擺出副要動手的架勢：“那是誰？”

黑妞無辜眨眨眼：“哥哥吧。”

香兒嚴肅看向兒子：“是你嗎？”

顧晨：“......”

好大一口鍋。

總感覺等記憶恢覆後，會有點尷尬呢。

小孩子沒有不尿床的，香兒其實知道誰尿的，自己的崽崽太熟悉了，黑妞白天只要玩的太累，晚上尿床大概率。

早飯過後一切照舊，因為起的有點晚，到主家比約定的時辰晚了那麽一會。

本還有點提心吊膽，然而靜悄悄的，啥事也沒發生，那位經常來找茬的五姨太還沒起？

大戶人家換洗衣服多，特別臨近冬季，各種大件，這也是最好找工作的時候，等到了夏天，傭人們自己就能忙的過來。

顧晨知道怎麽回事。

小小的炮灰，打臉簡直不要太簡單。

讓他擔心的是別的，這家的男主人，也就是昨天給他零錢買糖的那位——金老爺。

香兒師嬸匆匆一瞥或許不怎麽樣，粗布衣服，為了怕惹事，出外幹活時故意披頭散發，但只要細細觀察幾下，外在且不論，上一世冰肌玉骨帶來的氣質，遠超一般庸脂俗粉。

顧晨擔心的沒錯，日上三竿時，通往主院的門口人影一閃。

今天的金老爺明顯精心打扮過，胡子刮了，臉上好像擦了點正流行的男士保養霜，一身普通人家想都不敢的古銅色上等絲綢長袍。

能在這裏洗衣服，自然認識主人，香兒見直接往自己這邊走來，連忙擦擦手，恭敬站起來喊了聲金老爺。

“沒事，忙你的。”金來財笑著擺擺手。

金來財有五房姨太太，個頂個都是大美人，尤其剛娶不久的五姨太，那可是出了名的頭牌，頂紅時不知道迷死多男人。

為了給她贖身，足足花了一千塊大洋。

然而真正到手也就那樣，新鮮勁過了，就像那句話說的，一點朱唇萬人嘗，想到得到的是那麽個骯臟身子，堵心吶。

有天無意看到洗衣服的香兒，他驚呆了。

比起五姨太，這才是真正的女人。

說不清什麽心情，他好像回到了年輕時初次心動的樣子，每天躲在迎面墻後悄悄欣賞，看她彎腰洗衣服時不經意露出的盈盈一握腰身。

“帶倆孩子出來幹活挺辛苦吧。”金來財清清嗓子，讓聲音聽起來更溫柔，“瞧這手，大冷天的，怕是過不了多久要生凍瘡。”

香兒誠惶誠恐搖頭：“不，不辛苦。”

金來財愈加心癢，恨不能立刻抱住柔聲安慰幾句 ，這楚楚可憐的模樣 ，可不是窯姐能裝出來的。

當然，良家婦女不比窯姐，心急吃不了熱豆腐。

金來財瞄了眼兩個娃娃，像拉家常般隨意道：“大的是你兒子吧，看起來挺瘦的，身體不太好？”

香兒低下頭，弱弱道：“孩子挺好的，謝謝金老爺關心。”

“你在著做工，也算我金家一份子，不用這麽客氣。”金來財豪氣擺擺手，“看你挺不容易的，這樣吧，我有幾個朋友做醫生，改天帶去好好瞧瞧。”

如果換做別人說這種話，香兒感恩戴德，兒子現在就是她最大的心病。

在大戶人家做工，不怕刁難，就怕打那方面的主意，惹不起。

香兒保持恭敬：“謝謝金老爺，不用了，孩子有點挑食，再大點就好了。”

金來財也不勉強，笑著點點頭，端著範走了。

人走了，香兒並沒放松，中間沒敢休息，加快速度洗完，等帶著孩子出門走了幾步還沒松口氣，就感覺手被輕輕扯了下。

兒子奶聲奶氣道：“看鳥鳥。”

香兒楞了下才明白過來啥意思。

因為身體原因，從小聽從醫生吩咐，不讓他和弄堂裏的小孩打鬧，生怕時間長了性格出問題，就盡可能帶他去玩。

說的看鳥鳥，應該是洋人什麽廟那裏養的鴿子，沒想到隔了那麽久還記得。

但距離挺遠的，那次去，是男人拉著去的。

難得兒子主動提要求，香兒猶豫了下咬咬牙，人生第一次攔了輛黃包車。

費用嘛，一大盆衣服白洗了。

唯一開心的就是黑妞了，她第一次來，到了地方，眼都不夠使了，高興的又蹦又跳。

“大鳥，好多大鳥，哥哥你快看。”

顧晨當然看到了，輕輕松口氣，原身記憶沒錯，果然有。

文好寫，怎麽寄出去怎麽收錢是個大問題，一個三歲半的孩子，交際圈等於零，成年人，大概只認識露絲。

普通動物不行 ，想想看，讓只耗子去送文章，估計剛一露面就被打死了吧。

至於其它常見的，貓狗也不合適。

“晨兒，別亂跑。”香兒精神高度緊張，她怕洋人，總感覺像畫裏的妖怪，沒有男人在，萬一發生什麽事找誰去。

顧晨乖巧點頭，像許多跟著家長的小孩那樣直勾勾看著教堂門口的鴿子。

無形的波動悄然散開。

距離最近的一只好奇擡起頭，看了眼人類崽崽，試探性跳過來：“咕咕？”

沒等顧晨回應，黑妞興奮地撲上去：“鳥鳥！”

鴿子嚇一跳，立刻撲棱棱飛走了。

顧晨：“.......”

身體三歲半，魂魄其實也小了，他現在無法壓制，只能溝通。

香兒看出兒子的意思，拉住要追上去的黑妞，不輕不重打了下屁股：“不許胡鬧，哥哥喜歡鴿子，你嚇走了，哥哥就沒法看了懂不懂？”

黑妞不同意，小腿使勁撲騰：“不要，我要抓鳥鳥。”

靠近不了就沒法好好溝通，顧晨想了想，威脅道：“不聽話就把你尿床的事告訴媽媽。”

黑妞驚恐捂住嘴：“......”

香兒：“......”

這和直接告訴有什麽區別？

果然是小孩子，不過能憋到現在不說，也算是個好哥哥了。

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行人嘖嘖稱奇，一只只白色鴿子像聽到什麽號令，飛到個小崽崽頭頂上盤旋，最驚人的，最後竟然有只落到小崽崽肩膀。

大概，鳥也喜歡孩子吧。

當然不會有人想到，這只看起來最大的鴿子，接下來將成為這座城市最神秘的存在。

——

媒體行業沒看起來那麽簡單，除了《東方日報》最有名的四大報紙，還有幾十家夾縫中求生存的小報。

張輝是《天天新報》的編輯之一，最近他感覺要失業了，無他，自家報紙連續最近一個月銷量每天不過千，雖然老板不缺錢，但如此業績，怕也堅持不了多久。

報紙內容無非就那些，時政新聞，大家都能拿到資源，看誰的都一樣，娛樂花邊，也同樣，想來想去，也就只能在連載小說做文章了。

如果能找到部高質量小說，等於吸引一批穩定讀者。

辦法都知道，可卻沒那麽容易，海市的大作家就那麽多，早被四大報紙壟斷，不是錢能搞定的，至於能寫出高質量小說的新作家，去哪裏找？

這天清晨，又愁的一夜無眠後推開門，瞧見門口樹上停著只鴿子。

張輝留過洋，知道洋人喜歡養鴿子，這裏距離最近的教堂不遠，偶爾飛來只也正常，他沒多想，戴上禮帽剛要走，頭頂一陣撲撲楞楞聲響起，隨後一張紙條打著旋兒落下。

上面有一行字：你發誓別吃我。

張輝：“.......”

什麽鬼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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